南洋初级学院《驻校作家计划》2019
指导老师：尤今
忘了回家的路
南洋初级学院
陈嘉芳（高一）
“阿嫲，阿嫲！”
刚下飞机的我，还未到家门口，便叫道。没人答应。我来到家门前，家门是敞开的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佝偻着背，皮肤黝黑，穿着黑色的羽绒服、黑色棉裤的奶奶坐在餐桌前，慢慢细嚼着她自己煮的清汤面。她的头发随着时间的流逝，褪去了原本乌黑的颜色，根根的银发在寥寥无几的黑发中格外耀眼。我再大声地叫：
“阿嫲，阿嫲！”她转过身，看着我。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陌生感。“我一直在等啊等你回来，你爸跟我说你下午就会到，我还以为是我记错时间了。”奶奶晃过神来，对我说道。
虽然奶奶已届八十六岁的高龄，但年龄并没有成为她想出去走走的绊脚石，她时常会到邻居家唠嗑。有时候，我也会像小时候一样，跟在她的屁股后面。我坐在她的身旁，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的聊天。聊着聊着，突然说起了我，“我这孙女很乖，以前啊，我脚骨折的时候，都是她给我送药的。”奶奶一脸的骄傲，跟别人炫耀。这件事虽有十年之久，她依然记得特别清晰。小时候的我，放学一回家，便会马上跑去她的床边，看看有没有水杯，如果有的话，就代表她吃过药了，如果没有，我便会去找我老妈，跟她说奶奶还没吃药。听到奶奶的口中道出我小时候的事，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，时隔太多年了，这件事早就在我的记忆里被时间冲淡了。但是，奶奶依然记得，这段记忆仿佛住在了她的心里。
那天，透蓝的天空洒下金灿灿的阳光，为冬天添增一份暖意。奶奶拿出干玫瑰花放在太阳底下晒，她坐在一旁，像个玫瑰花的守护者，一起陪着它晒太阳。“阿嫲，你买的玫瑰花啊？”
我问道。“没有，你姑妈带回来的，你要不要？带去新加坡。”奶奶应道。我不假思索便开心地答道：“要！”
我们这简单的对话，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。第二天早晨，我便在行李箱上看见了一个被绑得扭扭捏捏的塑料袋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，我拿起了拿个塑料袋，很轻，里面装的正是那天奶奶晒的玫瑰花。我们之间随意的对话，她记得，她都记得。
离我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，奶奶总想让我带点特产去新加坡，我就说扁肉。下午，她拄着拐杖，去附近商店里问问看有没有扁肉卖。过了许久，我在家越等越不对劲，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：“奶奶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？”
我心想：可能她在路上遇到了谁，又坐在那里聊天了。没过多久，终于，“叩叩”，拐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奶奶回来了。我跑出去，“怎么这么久才回来？”声音充满着焦虑问道。“我刚刚差点都不会回来了，我走着走着，忘记回家的路是哪条。我走到了派出所，是他们把我带到那个伯伯的商店里，还是他给我带回来的。”
她无辜得像个孩子，这些话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心上，很痛，奶奶已经老了，老得像个孩子一样，忘了回家的路。
陪伴的时间太短暂，奶奶悄悄的老了。虽然她记得我小时候发生的事、记得我随口说要的东西，但却忘了走了几十年回家的路；而我，再也没机会陪伴她了。
时间啊，时间，您能否别把她带走？我默默哀求。
